巴比倫河畔的沉思
------讀詩篇137篇
程 曦

初讀本詩時,很受詩人開頭的幾句所吸引。去國流離的悲嗚躍然於紙上,也散發著懊悔的情懷。然而到了末後三節,突然變調,家仇國恨的怒氣刷然而現,甚至於要摔死敵人之嬰孩來洩憤,看得人目瞪口呆。 當時就想,怎會在聖經中出現這樣赤裸裸的血債血償的心理狀態呢? 很久之後,才明白聖經所載的,雖是神所默示,但許多內容只陳述和反映了一些實況,倒不一定是真理。 神不為以色列人護短,也不掩飾人(包括詩人)種種不要得的心態或罪行,這是必須分清楚的。 不少聖經學者對本詩的內容和作者的心態 ,作了歷史背景的合理解釋,使讀者對詩人留點同情。但我覺得從詩的和諧性和美感來看,這始終是難以接受的。

不過神容許這詩記錄下來,必有祂的心意,我們大概可以從中汲取一些教訓。 以色列叛逆神,結果神容許巴比倫興起,殲滅以色列,且俘擄以人到外邦去。 詩人回想起當時徘徊於巴比倫的河畔那種悽楚,家破人亡,昔日聖殿敬拜的歡樂與神的同在,歷歷在目,但如今敵人就在眼前,他們譏誚嘲弄,詩人已奏不出曲,唱不出歌。這裡可以看出他的後悔無助的苦況。

今日我們基督徒沒有以色列人的歷史包袱和亡國的痛苦,但我們仍可能會自我放逐而遠離神的國,那景況一樣很不妙。我們還有多一種危機,就是欠缺了認知和懊悔的心。我們似乎生活得好好,不會想到那屬靈的危機,即使可能想到有一日也許離開神,那又如何!我們不大在意,因為我們實在已同化於屬世的文化洪流了。這詩帶給我們一點題醒,提防不自覺地做了「亡國奴」。

一位美國牧師寫了一本書,縷述他那位也是牧師的太太患癌期間,夫婦二人面對逆境的心路經歷。那段日子對他們是痛苦莫名的,不要說牧師是超人,他們同樣要面對信心的重大考驗和情緒的沖擊,與常人無異。他的書取名「巴比倫河畔」,意思是說他們彷如被神所離棄,徜徉於陌生險惡的外邦地。當然,這位牧師心目中的巴比倫河畔,是另一種痛苦的處境,與詩篇作者的稍有不同了。可幸的是,這位牧師已經從巴比倫河畔回到神的安慰中,他的太太也釋然進入了神的安息。

詩篇137篇中,詩人在外邦地,忘了彈奏和唱歌的技巧。他是因為悲傷過度,失去運用那種從神而得的技巧(才幹)的能力。但我們在安逸的日子,可能也會失去這種技巧或恩賜,因為我們遠離了神。 一位學者說: 恩賜不為神所用,便不再是恩賜。我們的才幹和本事,若不奉獻給神便會失去永恆的意義,等於失掉,且或帶來負累。出賣耶穌的門徒猶大有理財恩賜,但居心不正,恩賜反倒被貪念所利用。 詩篇提醒我們,珍惜我們的恩賜,樂意為神所用,就能發揮應有的作用。

彈奏和唱歌是恩賜,也是表達讚美和感恩的美好技巧。詩人在逆境中無法彈奏和唱出讚美之曲,也是一種屬靈光景的淍謝。主耶穌在走向十字架前夕,在最後晚餐之後,和一眾門徒唱歌往橄欖山去; 使徒保羅和西拉在獄中唱詩讚美神; 中世紀殉道者也唱詩進入刑場; 近代我國的王明道先生牢中也頌經唱詩等等,都告訴我們,在逆境中也可以唱出歌來,因為他們感覺有神的同在,在逆境中仍有喜樂和盼望。 我們若像詩篇的作者那樣,只看眼前的磨難,自然就唱不出,也彈不出。在逆境中譜出新歌固然不易,在安逸中說句讚美之辭,對我們可能也一樣不容易,求神寬恕我們。

詩的最未三節,詩人在數算以東人和巴比倫人的不是,求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為他的國家民族報仇。從當時「以牙還牙」的文化背景來看,作者那毫不遮掩的仇恨,是可以理解的,雖然以詩詞出之仍有點不雅和粗暴。但對我們現今受基督洗禮的人來說,這詩確實可作反面教材。基督講寬恕,愛人如已。這種復仇心理應該設法除掉。今日我們看到中東的局勢,以色列人那種睚眥必報的強硬態度,便可以悟出一點道理來。

對於這最後三節詩,別具洞見的解釋要算是出自英國學者魯益師。 他認為,從這幾句詩可窺見人的內心的確蟄伏許多像嬰孩般的惡。小小的慾念,小小的恨可以滋長成深仇大恨。要去掉這些小小的「惡嬰」,必狠心把它們摔個稀巴爛,或如大陸流行的術語,把它們「消滅於萌芽狀態」!這是魯益師對這幾句詩的靈意化解讀,不失為一種獨特而有意思的領受。詩的好處之一,是有廣闊的思想空間,可讓讀者在其中自由馳聘,即使可能溢出原作者的本來心意也無所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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